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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5章 很聰明的琮哥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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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5章 很聰明的琮哥兒

春去秋來, 白駒過隙,翻過了十年,竹清已然二十四歲了。

琮哥兒也十歲了,上了書房, 在一眾皇孫中都是有名兒的, 無他, 他太聰明了。

一歲不到會走,接著便會說話,三歲已經能背四書五經, 七歲飽讀詩書,如今十歲,出口成章,騎射俱佳。

雍王甚是重視琮哥兒,親自帶了他讀書, 連皇帝也常過問琮哥兒的功課,有時琮哥兒在宮中下學了,便會被大太監接走,到勤政殿接受皇帝的考問, 宮門預備著下鑰了才放琮哥兒離開。

任誰都看得出來, 琮哥兒是獨一份兒的。

因著這個,雍王多受了兩份重視, 連帶著雍王妃,在夫人裏頭也隱隱有些不同了。

竹清送了敏姐兒與琮哥兒到宮門處,琮哥兒下了馬車, 對竹清說道:“竹清姐姐, 我走了,下學了我想吃東街李三福的烤鴨, 你替我買一只罷,來的時候順便帶來,我吃了再回王府。”

“欸,哥兒去罷,我定會給你買。”竹清說,敏姐兒便牽著琮哥兒,待望著從小看著長大的姐兒哥兒消失在拐角處,她這才在木生的摻扶下上了馬車。

“回罷。”竹清吩咐。

“是,竹清姐姐。”

十年能改變許多事情,譬如與竹清一樣是副管家的那位管事也老了,去年退下去,換了一個與竹清相識的管事上來。又譬如宋管事,她是雍王的奶媽媽,操勞恁多年,今年年初倒春寒一來,她就病了,風寒來勢洶洶。到現在初夏了,她還沒有好,反倒是病得愈發嚴重,已經臥床不起了。

雍王感念她的照顧,在王府裏許了一個院子與她住著,又尋了退休的太醫與她看病,雍王妃使了好些藥材,這才教她活著。

暖春與繪夏早在八年前一前一後嫁出去了,繪夏早有未婚夫,這倒是不奇怪,倒是暖春,到底沒有抵住娘家那邊的壓力,她那母親不是個好的,用孝道壓她,教她把銀錢全部給她,然後讓她的哥哥弟弟蓋房子。暖春硬氣,不願意被她母親壓迫,尋了個老實巴交的嫁了。

她成了別家的人,她的母親自然不能再窺視著她的錢袋子。

大丫鬟中,唯有一個畫屏與竹清共事了幾年,又因著竹清副管家的身份,她在竹清面前也得矮半個身子。

不過三年前,畫屏也嫁了。

竹清回去並處理好各式事宜的時候,雍王已經下朝回到正院了。她端來了小食,服侍雍王妃用,聽著雍王邊吃邊說道:“今日上朝,有個言官參了祁王一本,說他不顧規矩禮儀,在湖邊公然與威德大將軍不檢點,嘖嘖嘖,你是不知道,當時滿朝嘩然,父皇的臉一下子就黑了。”

雍王想到當時那個場景就頭皮發麻,若他是祁王,還不如當場抹了脖子,也好過教恁多大臣指指點點,且不知旁人如何傳祁王的事呢。

丟臉。

“然後呢?祁王認了沒有?”雍王妃問。

“沒有。他沒有說話,但是也沒有否認。我原以為他會否認,畢竟這樣的事,他要是不認,父皇再施壓一下,也就過去了。哪曾想,他跟個沒事人一樣,站在那兒魂游天外,由著文武百官參他。”雍王其實並不是頭一回聽說祁王的這些事,隱隱約約會有風言風語傳入他的耳朵裏。不過麼,男女通吃的也不是沒有,他以為祁王也是如此。

但是今日一看,再細想祁王一個孩子都沒有,雍王就發覺這事,好似不是他想的那般。

“他沒有認,威德大將軍倒是認了,頓時,早朝就跟集市一般吵吵嚷嚷的,威德大將軍的親朋手足都低頭了,祁王妃的母家,她的父兄氣到渾身發抖,我都看得真真兒的。”雍王講得繪聲繪色,竹清與雍王妃也聽得入神。

“父皇可有氣到身子?”雍王妃問,她又想到了祁王妃,自從三年前,她似乎就變了,變得淡泊平靜,出來走動的時候,常常與人頑笑,但是與祁王,便是忽視他。

這般也好,左不過她已經嫁了,還是王妃,斷然和離不了。持著大娘子的身份,她只管過著自個的小日子,比甚麼都強。

“對了,今日祁王妃過來探我的口風,我看她的意思是,想要過繼咱們府上的庶子。”雍王妃說,她只生了一個哥兒,祁王妃過繼也不會開口要琮哥兒的。

後院陸陸續續有人生下了哥兒姐兒。

康侍妾生的嵐姐兒,崔侍妾生的錚哥兒,賀側妃生的蓉姐兒與寧哥兒,柳側妃生的銘哥兒,苗侍妾生的沛哥兒。

再加上李侍妾生的庶長子全哥兒。細數下來,除了她的琮哥兒,能與人過繼的哥兒有五個,不少了。

“過繼?”雍王挑眉,她有沒有明確說是哪個哥兒?

“這個倒沒有,想來也是不大清楚咱們府上各個哥兒的脾性,不過左右哥兒們還小,她也是想趁著小帶在身邊養,大了好親近她。”雍王妃猜測,她想了想,兩位側妃肯定不願意過繼,這便沒有了指望,誰知道再生是不是哥兒呢?

至於三位侍妾,倒不一定了。

三位侍妾身份都不大拿得出手,特別是李侍妾,她會不會貪圖富貴,讓全哥兒過繼出去當嫡子,其實也難說。

“再等等罷,我先問問祁王,看看他能與我甚麼好處,若誠意足,自然可以商量。不過你也可以先瞧著,打量哪個哥兒還算精怪伶俐的。”雍王說,過繼麼,定是要的。

祁王現在這個情況,過了年與聖上開口,聖上照樣會下旨讓他們過繼一個孩子給祁王府。既然這樣,倒不如他私下問祁王,多多少少要些好處。

一個哥兒,他還不算看重。

*

事情還沒成之前,雍王妃也不會漏了口風,只在侍妾們帶著孩子來請安的時候,多分幾分註意力在他們身上。

柳側妃有些張揚,但是並不囂張,她生的銘哥兒與她一般,俱都是活潑好動的。

賀側妃的寧哥兒最是安靜,只依偎在賀側妃身邊,靜靜地看著弟弟妹妹們。

孩子像母親,如同琮哥兒與雍王妃。

至於剩下三個侍妾生的孩子們,則平平,因著生母身份不出眾,他們也不敢吵鬧。

“王妃,昨個全哥兒背了一首長賦,背得可順溜了,全哥兒,快背與王妃聽。”李侍妾迫不及待地開口,全哥兒便在雍王妃的註視下走到正中間,雖然小有磕絆,但還是完完整整地背下來了那首詩。

“不錯,想必是用心去學去背的,十歲小孩子能背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。”雍王妃不鹹不淡地誇了一句,對比只比全哥兒小不到兩個月的琮哥兒,全哥兒還有些不夠看的。

李侍妾拉著臉紅的全哥兒,說道:“妾身也是想著全哥兒漸漸大了,若是尋好的師傅來教導,想必學得比現在要好。”

這才是李侍妾的目的,她身份比不得兩位側妃,不敢讓全哥兒與她們兩位的哥兒比,但是自覺在侍妾中穩壓一頭,便想著全哥兒跟著有本事的師傅,好給她爭臉。

“這不難,回頭本王妃與王爺商議一下,尋個好的老師教全哥兒。”雍王妃說,至於像琮哥兒那樣上太學?那是不可能的。

李侍妾歡喜地應了,說道:“妾身替全哥兒謝過王妃,此事勞王妃操勞,王妃尋的師傅定然都是好的,妾身與全哥兒只等著師傅進府,日後全哥兒有出息了,肯定會孝敬王妃的。”

她進王府十來年,身上沒有了當初那種毛毛躁躁的感覺,又因養著王府的長子,她還有了幾分沈穩嫻靜。

只她們請安還沒有結束,竹清就來報,“啟稟王妃,宮中來了太監,說是今日陛下去勤學殿看諸位皇孫的時候,挨個考教了小皇孫。咱們殿下表現出色,得了陛下的賞賜,這會兒剛剛送來,王妃快去接了罷。”

雍王妃驚訝,起身,邊走邊說道:“散了罷。”

聖上對於琮哥兒向來是大方的,譬如這一次的賞賜,居然還有皇莊與院落,可見聖上對琮哥兒的喜愛。

後院的女子們一個個出了正院,她們三三倆倆湊堆,別的不說,就連柳側妃也是羨慕,琮哥兒的聰慧那可是打小的,得聖上寵愛教雍王長臉,人生順遂得不行。

她們歡喜,就有人愁。

宣王府,宣王妃一聽見琮哥兒又得了賞賜,心裏火急火燎的,她這三年裏再生了一個,卻不料是個姐兒,原本不算失望的,誰知琮哥兒越長越出眾,到底教她坐臥不安。

“王爺,咱們得再生一個哥兒。”宣王妃看向宣王,有些東西後天如何學都比不上天生聰明的,像琮哥兒,生下來就像文曲星下凡,膽子又大。

而她生的兩個哥兒,原本還能稱一句不錯,現在直接淪為綠葉了。

宣王妃自個都知道孩子天分不足,與琮哥兒一起讀書的哥兒們就更加了。

勤學殿有好些哥兒姐兒,俱都是各家各府的嫡子嫡女,有些身份高貴,不輸承哥兒琮哥兒的,但是論起天賦,沒有一個能與琮哥兒比肩。

得了聖上的賞賜後,琮哥兒目送聖上離開,他身邊的兩個伴讀陪著他坐下。

兩個伴讀都比琮哥兒大,一個是他大舅舅的嫡次子,叫昆哥兒,也就是他表哥。一個是四品官的嫡長子,叫清哥兒。

“琮哥兒,你太厲害了,我連聖上的問題都聽不懂,你居然能回答出來。”昆哥兒神色激動,他比琮哥兒年長幾歲,自然清楚琮哥兒好了,他才能好。

“不難的,我下課與你細說。”琮哥兒是個大方的性子,不會藏著掖著,伴讀有甚不懂的,他也會教。

“好。”

“哥哥,你看他們得意的哀樣。”承哥兒旁邊,他的弟弟佑哥兒一臉憤憤不平。

原本,這樣的誇讚是該他的哥哥奪得的,如今卻教他人得去了,豈不教他生氣?

“佑哥兒,別這樣說。”承哥兒打斷了佑哥兒,他心下嘆息,方才皇祖父連續的三個策論,他其實只能聽得懂大概,他想的答案錯漏百出,與琮哥兒給出的答案差距大了去了。

不能比。

琮哥兒更像是天授而知。

生下來,他就會。

*

雍王府今日上到主子下到仆從,皆喜氣洋洋,主子們得了體面,仆從們得了賞賜。

臥床不起的宋管事聽著外頭的嬉笑怒罵,問身邊的小丫頭,“今個怎的了?”

小丫頭回答了,又說道:“宋管事好生歇息罷,這些差事,就交由竹清姐姐去做。”

床頭正擺著一大疊的單子,都是需要管家掌眼的,宋管事病著,卻也不肯放手,就怕對不住她得的月例銀子。

“這原是我的活計,如何能攤給其餘人?倒教她們勞累。”宋管事咳嗽幾聲,只覺得身上的骨頭漏風似的冷,蓋著被子也不頂用。

老毛病了,當年生育之後沒有養好,一到陰冷天身上就疼,現在更加嚴重了。

“不過,你說的有道理,既然大家高興,不若我教竹清她們喜上加喜罷。扶我起來梳妝打扮,我去見王爺。”宋管事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,只是她的臉上,皺紋愈發深,眼窩也凹陷進去,眼珠子有些混濁。

雍王正在書房裏教導琮哥兒,雖然他某些地方不太擅長,不過到底與聖上當了恁多年的父子,對聖上還是有幾分了解的。這會兒,他就是與琮哥兒講聖上的脾性。

“老奴見過王爺,見過琮哥兒。”得了雍王的允許,宋管事教人扶著進了書房,她先是朝兩人行了禮,隨後坐在圓凳上。

“宋媽媽坐,媽媽來找本王有甚麼事?”雍王對奶/大自個的奶媽媽還是挺和善的,這會兒和顏悅色地問道,問罷又擰眉說道:“媽媽該是好好將養才是,奔波勞碌於身體無益。”

宋管事笑了笑,又看向琮哥兒,“一晃恁多年過去了,老奴看著琮哥兒,就感覺看見了王爺小時候。老奴看著王爺長大,只是想再看著琮哥兒長大,只怕是不能夠的了,咳咳咳咳咳咳……”

“快給媽媽拍拍。”雍王吩咐了宋管事身邊的小丫頭,待宋管事好些了,她又說道:“這些年得王爺體恤,老奴能在王府有個一席之地,只是這會兒老奴身體實在是差,擔不起王府的大管家了,故而,老奴是來與王爺請辭的。”

雍王雖然有所猜測,但是現下聽見宋管事真的要離去,還是不免傷感,他挽留道:“媽媽這是聽了誰的話去?你只管做著大管家,剩下的事情交由其他兩個管家去做,也礙不著你甚麼,你何必要走呢?”

“王爺是知道的,老奴不會因著旁人的話就改變自個的想法。”宋管事解釋完,又望著書房內升起裊裊煙氣的香爐,陷入了沈思,“老奴這輩子從小村莊長大,後來到了盛京城,一直沒有機會瞧瞧外頭的風景,想去走走。”

“這一走啊,就不管甚麼大事小事的了,只管痛痛快快地頑上一場,瞧瞧咱們大文朝的風光。”

“王爺就允了老奴罷。”宋管事大約真的是老了,不想再為王府操勞。

雍王再三挽留不得,只能沈著臉點頭應了,他說,“那媽媽便去罷,只是媽媽答應本王一件事,你去了一陣兒之後要給信與本王,好教本王安心。”

“這是自然,哪怕王爺嫌棄老奴,老奴也定日日寫信的。”

此事說罷,宋管事已然是要離開王府的,接下來的話,才是她最先來書房的目的。

“老奴一走,大管家的位置就空出來了,老奴在這裏想與王爺推薦一個人。”宋管事擡眼。

雍王挑眉,“誰?”

“竹清。”

見與自個的猜測一樣,雍王也任由宋管事繼續說下去,她說,“王爺想必也是清楚的,竹清這些年勤勤懇懇,有些事情下邊的人出了紕漏,她也能及時發現並且解決,雖然十年過去了,她才二十四歲,不過已經能獨當一面,是個可以信賴的。”

“本王知道了。”雍王說。

“王爺與琮哥兒還有正事要幹,老奴不打擾了。”宋管事心事說罷,一身兒輕松地離開了書房。

琮哥兒一直沒有講話,見宋管事離開了,他扯了扯雍王的衣袖,安慰道:“父王別難過。”

雍王的確有些難過,自他出生,陪伴他最久的不是生母淑妃,而是宋媽媽,他出宮建府,也是她幫著管事。

“父王沒有事,咱們繼續講。”

*

“宋管事。”竹清剛過拐角,就看見了在賞花的宋管事,她快步走到宋管事身邊。

“竹清姐姐好。”幾個小丫頭問了好,又自覺站遠一點,與她們二人說話的地兒。

“您怎的出來了?郎中不是說您不宜吹風麼?”竹清虛扶著宋管事。

宋管事側頭,看向身邊容顏姣好的小娘子,自她與竹清共事開始,竹清待她一直很尊敬,包括她臥床不起後,她也不會架空她,反而有甚麼事,會挑她精神頭比較好的時候來問問她,教她安心。

做人做事都好,哪怕是做戲,都做了幾年了,為著她的這份心意,宋管事這才想著成全她。

“我方才向王爺舉薦你接替我的位置。”宋管事忽的出聲,竹清眼裏閃過一抹訝然,沒有接這個話,反而寬慰起宋管事,“您其實不必如此早離開王府的,哪個敢不敬您?”

“我老了,大管家的位置由你接了正好,教旁人接,我反而擔心。他們都有家,都有親人,也就會有私心。”宋管事說。

“那就謝謝媽媽成全了。”竹清不再虛偽,真情實意地道謝,謝完,又詢問道:“不若我扶您回去罷?起風了。”

初夏的風還是有幾分刺涼的,宋管事感覺渾身漏風,便也應了。

過了兩日,竹清照常去了宮門口接下學的琮哥兒,敏姐兒昨日感染了風寒,現在正請假呢。

馬車上,琮哥兒忽的問竹清,“竹清姐姐,青瑤坊是甚麼地方?我能去頑麼?”

青瑤坊?那可是盛京城不大不小的一個賭坊,裏頭三教九流的人都有,還有一些賭紅眼了的亡命之徒,琮哥兒這樣的公子哥兒,怎會知道這樣的地方?

竹清不動聲色地打探道:“琮哥兒做甚想要去青瑤坊?可是在宮中有甚無聊的地方?”

“沒有的,只是今日聽清哥兒說的,他說青瑤坊是個好頑的去處,教我過幾日與他去瞧瞧。”琮哥兒其實並不好頑樂,只是伴讀的邀請,他總不好拒絕太過。

清哥兒?竹清立馬警惕起來,伴讀作為琮哥兒身邊的親近人,可是對琮哥兒的影響有些大的,千萬不能教他帶壞了琮哥兒!

“琮哥兒既然不急著去頑,不若教奴婢去打聽打聽,若是個好的,我只管預定了位置,教您能請他們去頑,可好?”

琮哥兒點點頭,“好,那我先不與他們說。”

這番回到王府,琮哥兒去了敏姐兒的院子裏頭瞧了瞧她,又與她帶了一些玩意解悶,兩姊弟好生說了一場話,待敏姐兒有些疲乏了,琮哥兒這才離了。

“見過母親。”琮哥兒朝雍王妃行禮,讓雍王妃拉著好一頓親香,早有旁人端來了吃食,教琮哥兒用了。

“母親,皇祖父生辰,我能不能寫一副字與皇祖父?”

萬壽節如何討皇帝歡心,是許多人絞盡腦汁要作的事。

雍王妃想了想,道:“可以,或者是歌頌功績的詩詞也可以,皇祖父今年年初不是解決了淮安的水患麼?正是需要讚賞的時候,你往這個方向搗鼓,總歸是沒有錯的。”

琮哥兒不解,擡頭,“可是母親,朝中許多文武大臣都發文稱讚過了,其中一些文采斐然、歌詞信手拈來一氣呵成,兒子這個時候也這般做,會不會太沒有新意了?”

雍王妃搖頭,輕聲細語地與琮哥兒說道:“大臣們的讚譽是讚譽,你的讚譽卻正正好是對皇祖父的親近,這如何一樣?你只是從孫兒的角度,去仰慕敬佩自個的親祖父,這是不一樣的。”

琮哥兒似乎是理解了,若有所思,又與雍王妃說道:“母親,在勤學殿見到皇祖父的時候,個個都怕他,唯獨我不怕,皇祖父似乎還很高興。”

“你才十歲,對於你皇祖父的親近是發自內心的,不含一絲一毫的算計,他自然高興。”雍王妃意味深長地說,若是旁的孩子也就罷了,但是琮哥兒聰慧,他親近皇帝,絕不會沒有算計。

當然,話還是要這樣說的。

琮哥兒有雍王與雍王妃教導,父親教他皇帝的習□□好,母親教他如何利用這些習□□好去教皇帝放下防備,琮哥兒學得很好。

他們正好說罷,就看見一個小廝進來,語速急切地說道:“王妃,宣王在集市上被刺殺了,此事教許多人都看見了,王爺現下往宣王府去了。”

“收拾一下,咱們也去,帶些得體的藥材。”雍王妃吩咐了竹清,又教人備馬車。

宣王府一片慘淡,宣王是被人用匕首刺中了心臟的位置,命懸一線。

太醫不敢耽擱,已經死命地趕來,替宣王救治去了。

雍王妃帶著琮哥兒站到雍王身邊,不多時,祁王與祁王妃也到了,他們帶來了百年老參。

雍王手在顫抖,他現在急切地希望宣王挺不過來,那樣,他就能……

伺候皇帝的太監也到了,帶來了補氣血的好物,他說道:“陛下掛念宣王,你們可一定要盡力救治,不可懈怠。”

“遵陛下的旨意。”太醫們皆應了,不敢托大。

宣王妃與幾個女子在哭泣,她們是最想宣王安然無恙的人,這不僅是一家之主,還是她們的指望。

雍王妃低聲與雍王交談,其中神色覆雜,她問雍王,“恁多人的集市為何會有刺客?還有,刺客抓住了麼?”

雍王低低地擺擺手,小聲說道:“誰知道?那刺客與普通百姓無二,得手後沖進人群中就不見了,宣王出府帶的人一部分人緊著他,一部分人去追刺客,追到一條死胡同裏面,那刺客見逃脫不了,就地自決了。”

這就是此事最棘手的地方,和三年前害承哥兒下馬的馬術師傅一樣,這下刺客死了,死無對證,誰都有些懷疑。

特別是他,他自個也知道自己嫌疑最大。

畢竟祁王已經是人盡皆知的斷袖,只要宣王沒了,他就是最有可能繼位的王爺。

雍王糾結,他一方面想宣王快點死,一方面又苦惱自個身上有這樣的疑點。

可是這事,真不是他做的。

人心浮動,各自都有算計,琮哥兒看向胸口只有微微起伏的宣王,低頭,不知道在思索甚麼。

宮中的賞賜一波接著一波,連太後都賞了不少的藥材下來,還有一些保平安的玉石。

幾位太醫忙活了好一陣兒,直到一個半時辰後,他們額頭上的汗水才逐漸少了,太醫院院判朝眾人行禮,沖著宣王妃說道:“啟稟王妃,王爺的傷已經包紮好了,若今夜沒有高燒,挺過去了,興許就是無虞的。”

太醫說話向來不會說的過於絕對,就像現在,他們也不能保證宣王一定能活過來。

許是宣王的存在太過重要,宣王妃傷心欲絕,好不容易打起精神來,哀求道:“勞太醫們費心,還請你們一定要把他醫治好。”

偏屋響起來了法師作法的聲音,那是德妃求了陛下聖旨,讓宮中的法師們出來為宣王誦經祈福。

宣王暫時無礙,來探望的人便逐漸家去了,唯獨宣王妃的母家金家的夫人們還在。

金夫人教人扶住女兒坐下,她揪著帕子,唯恐女兒撐不下去,她安慰道:“莫哭莫哭了,王爺這不是沒有事麼?會好起來的。你想一想承哥兒他們,若是你也倒下了,誰理他們?”

說句不好聽的,如果宣王沒有撐過這一晚,宣王府沒有了主君,宣王妃守著兩個嫡子,照樣是能過活的。

宣王妃如何不知這個道理?只是與宣王夫妻多年,她也是會怕的。

*

當天晚上,聽聞宣王高熱了,來勢洶洶,宣王府一陣兵荒馬亂,吵得附近的人家夜不能寐,雍王妃與雍王還沒有歇下,他們等著消息呢。

“宣王去了,只怕教人懷疑本王。”雍王憂心忡忡,殘害手足的名聲,到底不好。

雍王妃翻白眼兒,瞧瞧這個死樣,不知道在怕甚麼,她說道:“王爺不必擔心,事情既然已經發生,您只顧看著眼前就好了,言官若是參您一本,您就教他們拿出人證物證,沒有的話,就不能誣賴您。”

“況且,懷疑又怎樣?”雍王妃低聲說道:“宣王如果去了,祁王又是那樣的人,唯獨您一個可以繼承大業,他們能不掂量著點麼?”

他們不會怕雍王,但是會怕會成為儲君、登基為帝的雍王。

還有一番話雍王妃沒有說,當今就是謀朝篡位的,不也好好地當了恁多年的皇帝?只要一朝龍在天,還怕一些莫須有的閑話麼?

琮哥兒沒有睡,他拿著書籍一頁一頁地翻,比起他的父親雍王,他似乎更加冷靜,還有心情練字。

他甚至還參與了這個話題,待雍王妃與雍王不言語了,他問道:“父親母親,此事就不能是祁王叔做得麼?”

似乎朝堂上的鬧事,讓所有人都忽略了祁王爺也能繼承帝位的。

雍王看向琮哥兒,問道:“琮哥兒何以說這樣的話?”

琮哥兒放下毛筆,“雖然祁王叔表面上不堪大任,但是與他有牽連的人多多少少不凡,戲子佛子咱們暫且不提。可是入朝為官的,威德大將軍、翰林院的官員、已經做到三品大臣的合昭二十一年的探花郎、左丞相的嫡幼子、大文朝唯一一個異姓王的世子、盛京城最大的商會的會長……也許還有一些是我不知道的,林林總總加起來,足以撼動一些事情。”

“文武大臣皆有,他難道沒有資格麼?且說,斷袖實在是小事,若他將來有了一個大的功績,教大臣們承認,洗刷名聲不過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。至於孩子,沒有孩子也可以過繼一個。”琮哥兒有條不紊地分析,說道:“文官,武官,商會會長,這三種組合在一起,會發生甚麼呢?”

依他看,父親最需要提防的,不是宣王,應當是這個名聲有損的祁王叔,支持他的人,不少。

雍王有些許呆滯,他在消化琮哥兒的話,雍王妃很快反應過來,問琮哥兒,“你這些都是如何知道的?有些人,我都不知道他們與祁王有關系。”

“觀察出來的,我常在宮中走動,略有發現。”琮哥兒說,祁王叔貌美,他自然多看兩眼,這一看就不得了了,他發現祁王叔與他人眉來眼去的,還不止一個。

“琮哥兒,你說的有道理。”雍王想,祁王勾勾搭搭恁多人,不會就是想著讓他們支持他登基罷?

“可……他們那樣的關系,如何會付出真心?”雍王有些難以置信,男子之間有這種□□關系很正常,孌童在他們這些大家族中屢見不鮮,可是頑頑便罷了,怎麼能當真呢?

“頑。”琮哥兒摩挲下巴,燭光一半打在他的臉上,另外一邊的臉沒入黑暗,教他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對事情洞若觀火的感覺。

他說,“一個人是頑,那麼多人呢?加起來就是可以賭上前程的了,眾人拾柴火焰高,且,若是祁王叔登基,他喜歡男子,也必然會提拔這些入幕之賓,反過來提攜他們。”

“為甚麼你們都不關註祁王叔呢?”琮哥兒發出靈魂拷問,明明祁王叔也是有機會的。

按照他來看,祁王叔是有些本領在身上的,切莫小瞧了他,哪怕他沒有這個心思,也難保不會有人鼓動他。

聽罷琮哥兒的話,雍王妃與雍王陷入了沈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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